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席慕蓉:穆伦•席连勃 浩荡大江河

信息来源:作者:卜昌伟
发表时间:2009-10-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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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为什么我的内心总是有一种混乱、慌乱,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?后来我才知道,是因为我没有生长在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上,我是插枝存活的人。现在无论是写作还是行走,我都在试图找到自己的位置。”近日,66岁的台湾著名诗人席慕蓉来京宣传最新散文集《蒙文课》《追寻梦土》时这样说道。眼下,席慕蓉正在陆续给一个虚 拟的蒙古族男孩海日汗写信,讲述她看到什么、想到什么,积累到20余篇时将结集出版。

  乡乡愁转为对蒙古族文化的探寻

  《蒙文课》《追寻梦土》两部散文作品近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。两部作品记录的是一个天涯游子如何面对自己的原乡,以及因之而起的种种触动和转变,再现了十几年间席慕蓉逐渐从个人的乡愁转为对蒙古族文化的探寻。其中《蒙文课》记叙了席慕蓉对内蒙古高原的炙热爱恋;《追寻梦土》则表达了她对原乡和亲人的怀念。

  席慕蓉是蒙古族人,全名为穆伦·席连勃,意为浩荡大江河,祖籍在内蒙古察哈尔盟明安旗,46岁前从未踏入内蒙古一步。她说,她从小心里就有这个梦,就对这块土地亲。1989年她46岁时第一次踏上魂牵梦绕的内蒙古高原。如今20年间,她已经算不清回来了多少次。席慕蓉将在这20年间写下的文章结集成了这两部散文作品,“如果说《追寻梦土》是为了化解我的乡愁,那么《蒙文课》就是我逐步认识内蒙古这片土地的过程,它是我还没有完成的课程。”

  席慕蓉表示,尽管这两部作品署名为“席慕蓉”,但所呈现的并不是她个人的大半生,而是许多人的故事。“原来以为这只是我个人的寻求,但后来我发现,这其实也是许许多多远在天涯海角的蒙古族人对故乡美好的寻求,只不过是我替他们说了而已。”

  为草地越来越少担忧

  之所以称内蒙古为原乡而不是故乡,席慕蓉解释说:“原乡应该理解为血脉里的家乡。故乡是你在那里生的,在那里成长的。我却没有,我到现在没有一个故乡,可是我有很多家乡,比如香港是我童年的家乡,北京是我青春的家乡,台湾是我成长的家乡。”

  席慕蓉说内心总是有一种混乱、慌乱,有一种不安定的感觉。“后来我才知道,这是因为我没有生长在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上,我是插枝存活的人,你懂我的意思吧?我没有故乡,我是插枝存活的。现在无论是写作还是行走,我都是在试图找到自己的位置。”在席慕蓉看来,没有原乡的她,老觉得自己做什么事都可能做得不对,很在意别人的态度,时刻担心会伤害别人,“不知道哪个心理学家能帮我分析一下。”

  在长达20年的寻乡之旅中,席慕蓉在满足自己乡愁的同时,也在为原乡忧虑。“这些年的来去之间,我忧心的是草原严重沙漠化,草地越来越少,露天煤矿却越来越多,就像一张锦绣的毯子上挖了一个大洞。”

  尽管深爱着内蒙古,但席慕蓉却无法在那里长时间生活:“就是怕冷,特别是冬天的夜晚,零下二三十度,让我这个常年生活在温暖的台湾岛上的人想到就怕。说起来,这颇有点叶公好龙。”

  致信虚拟蒙古族男孩

  有读者认为,席慕蓉这些年往来于台湾与内蒙古,或许是在为自己的创作寻找灵感与素材。对此,席慕蓉给予否认:“我的创作素材根本不需要寻找,现在脑子中想的东西我都来不及写。我写的时候没有想到我在创作。譬如我从前写诗,我也不觉得我是在创作。对我来说,我就是心里有一个渴望,要把这个东西给找出来并写下来。”

  在席慕蓉看来,散文是为了整理自己的想法,是主动的;诗是需要灵感的,全靠它自己找上门。眼下,她正在给一个虚拟的蒙古族男孩海日汗写信,“我已写到第五封了,发表了四封。我假定这个男孩子住在内蒙古,我写信给他,跟他说我心里的感受。这样的话,我心里就有特定的对象了。我希望写到二十几封后结集出版。”席慕蓉认为,这些年她之所以能保持旺盛的创作力,皆是因为她内心潜藏着年少情怀,“这种情怀充满了求知欲,对生命有着无限的热情。”

  给自己和丈夫写情诗

  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,席慕蓉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情诗。席慕蓉坦言,这些诗歌表达的是她心里的感觉,读者都是她自己,“是我写给我自己的。这就是文学上的一种创作手法,它们都是我的生命现场,或是我自己的感受,或是我听到、读到的。当然我也会给我的丈夫写情诗。我有一首诗是写给一个叫HB的男人,其中有类似‘拥我入怀’这样的句子。一位读者就质问我‘你都结婚了,怎么可以这样写啊’,我说那是我写给我丈夫海北的啊,HB是海北的缩写。读者这才松一口气。”

  上世纪80年代,席慕蓉的情诗传入大陆后,文学青年争相传抄、诵读。对于自己眼下在诗坛的影响,以及今日诗歌日渐边缘化的情势,席慕蓉丝毫没有感到失落:“诗歌从来不是那么热闹,诗歌已经存在几千年了,所以不用担心。我写诗也不是因为它蓬勃,总有人在读诗、写诗,几千年都没变。我想,曼德拉山的岩画应该是最古老的诗篇。泰戈尔有句话说:‘你是谁啊?一百年后读我诗篇的人。’我去看曼德拉山的岩画,我觉得,好像这岩画刚刻完我就来了。它们到现在还那么层次清楚,线条分明。我好像也听到:‘你是谁啊?一万年后读我诗篇的人。’我相信,一万年以后还有人类的话,还是会有人写诗。我根本不在乎,诗歌是蓬勃还是式微。这只是社会上某一种短暂的差别。同时,我也不认为这与我们写诗的人有什么关系。”

  最欣赏鲍尔吉·原野

  谈起大陆作家及他们的作品,席慕蓉表示,她很少关注大陆作家的作品,“但我比较喜欢读舒婷的诗,因为我跟舒婷认识,喜欢她的作品。除此还喜欢冰心的作品,我也读严歌苓的小说,我觉得她的很多小说故事讲得很好。”

  席慕蓉说,她最喜欢的大陆作家是内蒙古作家鲍尔吉·原野,“他的散文棒极了。我的一个朋友评价说,我的散文是把内蒙古介绍给别人,原野的散文则是牵着你的手进到草原,走进蒙古族人的家里去了解他们。我同意她的说法,她说得真精辟。”

  率性席慕蓉

  落叶归根。66岁的慕蓉早在1989年就开始了自己的回乡之路。为了这一掬辛酸的乡愁,慕蓉在内蒙古高原一转就是二十年。

  在任何一个曾手抄过慕蓉诗歌的读者心中,年轻的慕蓉一定是巧笑倩兮、美目盼兮的弱女子,才情自然不在话下。然而想象在岁月中褪色,岁月步步催人老。当这位头发灰白,身材臃肿,脚步有些老态的长者出现在眼前时,人们竟一时难以将她和那个曾经写了《七里香》《一棵开花的树》《我的家在高原上》《河流之歌》等多首优美情诗的女诗人联系起来。但她的确就是席慕蓉。

  在后来的采访过程中,席慕蓉距离我想象中柔和、温婉的既定形象越来越远。见记者们光听她讲话,却不动手记笔记,她就感到委屈,直言不讳地质问记者们为什么不做笔记,但当听说现在大家都用录音笔记笔记时,连忙向大家道歉;当她谈起自己的原乡,谈到自己的父亲母亲,情到深处潸然泪下,几度哽咽;当她谈到内蒙古高原遭遇环保危机时则言语尖锐,面带忧戚。

  这是个直爽而率性的人。正如她说,尽管生活在台湾,但她的血管里奔涌着蒙古族人的血液,无论过去还是将来。据说慕蓉接下来要去阿拉善,去往原乡的路越来越长,在不绝如缕的乡愁缠绕里,慕蓉最终将走向哪里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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