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馆员风采

杜廼松:我的半世纪文博考古路

信息来源:国际在线作者:
发表时间:2012-09-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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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   杜廼松 

 

   这条路并不平坦,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,信心和努力总与我相伴

    

    回顾上世纪60年代初我开始到故宫参加工作,迄今已近50载。在这近半个世纪的岁月里,我个人的命运与故宫和文博考古事业紧密相联。如今步入耄耋之年的我,深有“欲觉闻晨钟,令人发深省”之感。

    受家庭影响从小好文史

    我成长在一个知识家庭,父母都是20世纪30年代的大学毕业生,他们的专业是文史和教育。回忆起来,我受到家庭的人文思想影响很鲜明。记得母亲经常给我们兄弟姐妹讲有教育意义的历史故事,其中有岳飞精忠报国、苏武牧羊等等,还让我们念背一些通俗的古典诗歌名篇。

    那时候,家中有不少线装和平装藏书,包括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资治通鉴辑览胜》等,我从小到大因此而增长了不少知识。长大后,我明显喜爱文史,偏爱文科。更重要的是,我也因此有了向往和从事文史工作的想法。

    1957年,我如愿进入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学习,这是我人生旅途中的一个新起点。燕园是美丽的,但更重要的是,那里有一批知名的教授、学者和大师,可谓群贤毕至。吾辈在此学习,实乃人生之幸运。几年下来,我不仅学到了很多专业知识,还学到了师长们的治学理论与方法。

    记得有一次我专门去拜访著名大学者、北大历史系教授翦伯赞先生。翦先生平易近人,他教导我说:“要想学好专业,系里设置的每门课都是很重要的,都要认真打好基础。”先生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指导,我一直铭记在心。

    考古是实践性很强的专业。在北大学习期间,我曾经于1958年在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实习,学到了不少有关旧石器时代考古的基础知识。1959年在洛阳王湾考古实习期间,我独立负责的遗址范围内,还幸运地探出了一座西周墓葬。工作的顺利完成,使我更增加了对专业的兴趣和信心。我进一步立志要终身为这一事业献身。

    进入故宫如鱼得水

    1962年我大学毕业后,被分配到故宫博物院。为了让我早日了解故宫,适应工作,从领导到同志,很多故宫人给予了我关心和帮助。在领导特意给我的那一段学习了解故宫的时间里,我基本上走遍了故宫开放的各个展室和角落。在号称9000余间房屋的这座“大院”里,我尽可能地记下了许多殿名、宫名、斋名和门名。

    一天,时任故宫博物院副院长的唐兰先生找我谈话,他说:“经院研究决定,让你搞青铜器和古文字研究。”他还说:“不要着急,要从基础学起。”我是幸运的,因为自从我学了考古专业后,对金石学研究就很喜爱。青铜器与古文字,笼统地讲也就是金石学的研究。20世纪60年代初,我曾陪同唐兰先生去北大讲课,他讲的古文字课,让我受到了很大教益。70年代我陪先生去鉴定陕西扶风出土的墙盘108件铜器,开扩了视野。

    大量的工作中,只通过单纯实践,是不容易提高的。“书是智慧的钥匙”,必须有目的,带着问题去读书,才能解决工作中遇到的难点。几十年来,白天忙工作,我就利用晚上等业余时间读书,包括古文献、古文字、文物考古资料、文学和哲学、美学等等,常常读书到深夜。

    故宫的工作是繁杂的。我参加过藏品研究卡的整理,还与汪人聪先生共同整理过院藏的5000余件杂乱无章的历代铜镜。几十年来,我参加和负责了许多文物展览工作。记得80年代末,《齐国故都临淄出土文物展》在故宫展出,我亲自赴山东淄博等地挑选文物。从上万件文物中挑选了180件陶、铜、金、玉、瓦当,其中不乏精品。

    故宫里的青铜器专馆是古器物陈列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唐兰先生在世时,就指导过我们如何搞好陈列。几十年来,我们从内容到形式上不断创新,提高了这个馆的整体展示水平。许多观众、中外专家和政要都对青铜器馆展出的内容和方法给予了高度评价。

    终生之计,莫如树人

    几十年来,我做了大量教学工作,为北京大学、清华大学、北京师范大学、人民大学、中央民族大学、南开大学、河南大学、社科院研究生院、国家博物馆、文津讲坛等和全国有关文物考古培训班、省区培训班、外国驻华使馆等授课,并培养研究生。

    在以青铜器和古文字通论为主的教学中,我也越发体会到了“教学相长”的意义。如讲金文专题时,对文字的起源与发展阶段中的陶文、甲骨文都要涉及到,还要涉及到金文的形体、金文部首的写法以及变化等等。青铜器断代专题也是一个重点,要按照考古学的分类、器形形态学的理论,对其起源、发展、变化以及风格和特征进行序列论述。

    管子说过,“终生之计,莫如树人。”教学中我认真负责,努力备课,没有丝毫马虎,因而取得了成功。听课者对我说:“先生不但讲专业知识,而且还讲学习与研究的方法,这对我们是很大的帮助”。从早期用幻灯到电化教学投影,我的青铜器与铭文教学,都获得了很好的效果。

    为国家培养人才尽一份力量是我的职责。还记得听课者常常会问我:“老师您对青铜器的出土时间、地点、重量那么熟悉,是怎么记的?”我就回答说:“只要下工夫,自然可以解决。”而今我的不少学生都已成材,我在心里为他们感到高兴,同时也衷心希望他们在未来不断做出自己的贡献。

    弄清司母戊大鼎身世

    青铜器鉴定是青铜器研究中一项极为重要的内容,包括对青铜器本身和铭文的真伪、时代和定级的审定。试想如果连一件器物的真伪都说不清,朝代定不准,又如何利用它进行历史等方面的研究呢?

    要掌握文物鉴定这门课关键是多实践,多接触器物实体,单一的看照片、拓片、铭文摹本,均不能作为真正鉴定的依据。我从年轻时就注意鉴定工作,真或赝的器物都注意看。我在鉴定中,将传统方法和考古学的方法相结合,并注意参考利用自然科学的方法。

    闻名于世的商代司母戊大鼎,是青铜器的辉煌巨铸,但大鼎究竟属于哪个王世,一直众说纷纭。我受到1976年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“司母辛”铜器与铭文的启发,从大鼎的铸造、形制、装饰到铭文内容和书体,全方位地研究并将它与司母辛鼎进行比较和论证,确定“母戊”为武丁配偶,商王祖庚、祖甲之母。这一结论将大鼎的铸造时间比以往上推了几个王世。为其在世界冶铸史上留下意义非凡的一笔。

    文物级别不可儿戏

    20世纪90年代初国家组织全国文物鉴定系统工程工作,成立文物鉴定专家组,我有幸参加并负责青铜器与铭文的鉴定。

    在近10年的全国文物鉴定工作中,我们基本上对各省区市的博物馆、考古所、文物商店和大学所藏的青铜器与铭文都进行了鉴定。看了几万件传世或出土的铜器,其中还看了许多赝品。2003年非典期间,我赴安徽为省公安厅没缴的500余件青铜器做鉴定,发现其中有不少具有重要文物价值的青铜器珍品。

    工作中我对每件文物都要反复亲自摩挲,以便最后得出准确的结论。真假不可混淆,级别也要准确。鉴定中我始终坚持原则,尽管有的博物馆希望藏品中能多出几件“国家级”或“一级品”。

    记得在某个博物馆,馆方将一件明仿器误认为是三代器,并希望我能将其定为更高的级别。我通过认真耐心的解释和讲解,终于使他们心服口服。全部鉴定工作下来,不但定了许多国宝级铜器,同时也发现了以往从未报道过的一些藏品。此外,还发现了在一些传世的具铭铜器中,虽然曾见过著录,或有现代学者对其进行过研究考证,但再次鉴定后,这些铜器铭文竟完全是伪作。因而我得到一个启示:在研究某一篇铭文时,一定要辨其真伪,否则会出笑话,贻害无穷。

    在各地鉴定青铜器的过程中,经常会遇到所在的文博单位组织专业人员旁听的情况。此时,我在论证每件器物时,都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们。通过这次长时间的鉴定工作,我进一步加强了在文物研究和实际工作中的严谨性和科学性。

    个人档案

    杜廼松,1937年6月生,北京市人。1962年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毕业后,供职故宫博物院至今。著名学者,主要从事青铜器、古文字和商周秦汉考古的学术研究和文物鉴定等工作。几十年来,对故宫博物院的青铜器藏品进行整理和鉴定,并从事古文字和先秦两汉史的研究,发表了学术著作三十余部,发表学术论文和诗词200余篇。论著建立了青铜器与金文的完整的发展演变的理论体系,并取得了金文研究考释等多方面的研究成果。曾参加全国书画文物鉴定专家组,负责为全国各地博物馆鉴定青铜器及其铭文。曾赴美、法、日进行文化交流。多次参加国内、国际的学术讨论会。现任北京大学考古学专业研究生导师、中国文物学会专家委员和鉴定委员。1998年被聘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。现为故宫博物院研究馆员、故宫博物院学术委员会委员,享受政府特殊津贴。

 

国务院参事室

主任:王仲伟
副主任:王卫民赵冰张彦通

中央文史研究馆

馆长:袁行霈 馆长致辞
副馆长:冯远

参事 馆员 特约研究员

所属单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