馆员风采
青铜器与铭文：国学的重要组成部分
——对话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、著名学者、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杜廼松先生
在悠久的历史岁月里，中华民族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，而青铜器文化则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为使读者进一步了解青铜器与铭文的厚重的历史价值，领略青铜器研究与收藏的独特魅力，记者近日专访了故宫博物院研究员、被海内外媒体誉为“青铜器鉴定第一人”的杜廼松先生。
●青铜器研究保护，从总体上来说是有很大进步，从国家收藏到民间收藏，走出这一步也是不容易的，然而，在这方面，怎么样进一步加强研究，提升素质，也很重要
记者：杜先生您好！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。首先请您大致介绍一下我国青铜器与铭文发现与研究的历史脉络，以及青铜器与铭文都有哪些值得后人珍视的价值？
杜廼松：大量的文献和实物资料业已证明，中国古代先民早已开启了灿烂的文明。在文明起源和发展过程中，青铜冶铸业的发生、发展和大量青铜器的铸造，是其重要因素之一，并形成了“青铜时代”。“青铜时代”是人类社会按照物质文明发展进步而成就的一个重要时期，青铜器铸造代表了当时社会的最高生产力和科技发展水平，促进了农业、畜牧业、手工业和文化等多方面的进步与发展。
商周时代是青铜器发展的鼎盛时期，出土或传世的大量青铜器与铭文，从宏观上看造型优美、装饰富丽、铭文典雅、铸造精巧，在中国和世界文化宝库中有着永恒的魅力。
青铜器与铭文内涵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，由于其发展鼎盛期主要在商周时代，铜器上的“金文”对研究中国古代历史文化更显重要。对青铜器与金文的发现与研究，由来久矣，可谓史不绝书。先秦和两汉的典籍很多都有零散记载。春秋时的孔丘与弟子已利用“金文”资料，“得百二十国宝书”来著书立说。东汉时古文经学派许慎，所著《说文解字》一书已大量利用铜器上的文字了。两宋时代青铜器与铭文研究属“金石学”范畴，其研究受到重视，这与当时提倡理学有密切关系。据翟耆年《籀史》所记，金石书籍达30余种，但保存至今的很少。《考古图》、《博古图》还记载了宋时发现的一些重器。清代在提倡朴学的基础上，证经补史和研究文字形音义等源流，使青铜器与金文的研究极为昌盛。大型图录《西清古鉴》、《西清续鉴》、《宁寿鉴古》所集均为内府所藏器物，有着重要价值。有清一代发现了众多的著名铜器，例如毛公鼎、大小盂鼎、虢季子白盘等，均属国之瑰宝。
青铜器与铭文，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、艺术价值、科学价值和收藏价值。国家当然属于“大收藏”了。从国家角度来讲，藏品很多，很多都在各地的博物馆。几十年来，青铜器考古发现遍及东西南北中，中原、长江及周边少数民族，包括巴蜀、吴越、百越、北方民族等，可谓包罗万象，内容极为丰富，这对于研究整体中华民族的历史，价值很高。无论哪一代的文物工作者，都要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，并根据新的资料，有新的发现。如近些年的青铜器断代分期，这就有很高的价值。郭沫若先生在这一方面有很大的建树，但就当时来说，资料还是比较有限的。过去很少有人注意，从艺术史方面角度对青铜器予以研究，近年来也是个重点。青铜器与铭文的历史价值、艺术价值研究等等，有很大的进步。有些不认识的铭文中的某个字，研究通了一个字就解决了这篇长篇铭文的价值意义，一个字就是一个关键的内容，对于该器物的时代鉴定、确认，对于器物的内涵、主人等，都能分析探索出来。这就跟先秦古文献可以结合起来，所以青铜器和铭文，都是属于国学的很重要的组成部分。
●青铜器是中国古代文物最重要的门类之一，历来都备受学术界和收藏家的珍视，从多维视角考察，近年来，青铜器与金文研究的成果是多方面的
记者：近现代对青铜器的发掘引人注目，许多都是重要青铜器，有关方面大多出版了简报、图录、研究文章等。您认为青铜器与金文研究取得了哪些成果？
杜廼松：青铜器是中国古代文物最重要的门类之一，历来都备受学术界和收藏家的珍视。从多维视角考察，近年来，青铜器与金文研究的成果是多方面的，可以简略说明几点：
第一，进一步明确了中国“青铜时代”的时代范围为夏、商、西周、春秋。
第二，利用每个时代和时期的青铜器的标准器和标准器群的风格特征，建立青铜器与铭文的断代分期、发展演变的理论体系，即原始社会后期萌芽、商周鼎盛、春秋战国繁荣、秦汉变革中兴、两晋南北朝至隋唐衰落、宋元明清仿古和作伪。对青铜器与铭文的分区以及国别的研究有着一定的收获，如巴蜀、滇、夜郎、百越、北方青铜器等。
第三，研究金文的形、音、义，以通读金文，在辨识考释金文上有重要意义。可将金文内容与文献结合，对进一步印证和补充历史、校对古籍等有着不可低估的价值。
第四，上世纪90年代国家展开了文物鉴定定级系统工程，青铜器与金文的鉴定亦在此之列，其中许多青铜器都属于国宝级和一级文物。文物定级工作是一项前无古人的重要工作，对青铜器与铭文的研究和保护有着现实和长远意义。
第五，古往今来，一些不法商人，为牟取暴利，不择手段作伪器伪铭，为辨识这些伪器，使其从真器中剔除出去，近年对伪作青铜器与铭文的多方面表现与特征，学者们进行了全面研究与论述。
第六，从美学角度研究青铜器造型、装饰和书法艺术等也取得了一定成果。
记者：目前，青铜器与铭文的研究机构都有哪些呢？
杜廼松：例如故宫博物院、国家博物馆、社科院、考古研究所等，全国各地也都有文博机构，比如西南地区，不少文博机构侧重铜鼓研究。有关青铜器与金文研究的特别的专门组织目前还没有。不过，像中国文物学会、中国收藏家协会等都包含了很多专家顾问，也常研究这方面问题。其它就是大学里面的一些专业、系所、学院等，现在重视科技考古，比如用炭14测定年代，而过去只是单纯的利用墓葬考古中的一些经验，现在对有机物可以进一步测定，将绝对年代和相对年代搞得更好一些。
●青铜器铸造代表了当时中国社会的最高生产力和科技发展水平，青铜器与铭文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、艺术价值、科学价值和收藏价值
记者：您如何评价当下的青铜器收藏品市场？
杜廼松：青铜器艺术品拍卖市场，尚未完全开放。大量的青铜器文物主要由国家收藏，据知民间藏品的数量也不是很多。现在全国各地各类文物的收藏家，还是很多的。各省都有收藏家协会，可以聚集一大批人。收藏爱好者互相交流、鉴赏、学习，开展收藏活动。民间收藏具有一定的意义，许多之前不是很重视的文物藏品，现在更重视起来，对于我国文物保护有着长远意义。
然而，市场经济下，也有些人只为了金钱利益，导致乱挖乱盗古墓屡见不鲜，毁了不少文物。如甘肃礼县，秦始皇老祖宗的墓葬，都毁坏了，很可惜。同时，由于文物鉴赏人员水平参差不齐，也带来了负面影响。职业道德、专业技能需要提升和加强。现在，搞收藏的人数量很多，但是能称得上“收藏家”的不多。
青铜器研究保护，从总体上来说是有很大进步，从国家收藏到民间收藏，走出这一步也是不容易的。然而，在这方面，怎么样进一步加强研究，提升素质，也是很重要的。
记者：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！
团结报记者 赵 岩 张 佳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