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首页 > 馆员风采

馆员风采

舒乙:见证亲密

信息来源:作者:
发表时间:2009-11-25
字号:/

     舒乙,1935年8月16日生于青岛,祖籍北京,满族,前苏联列宁格勒基洛夫林业工程大学林产化工系毕业。多年从事科研工作,为高级工程师,1978年开始从事业余写作,后调入中国作家协会,任中国现代文学馆副馆长、馆长。著有《我的风筝》、《老舍》、《现代文坛瑰宝》、《大爱无边 》等散文集及传记19部。1995年以后开始从事绘画,先后在北京、上海、台北、洛杉矶、吉隆坡、澳门等地举办个人画展,有画集《舒乙的画》。曾是第九、十届全国政协委员,博士生导师。现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。

  我没有想到北京会有这么多刻有藏字石碑,完全没有想到;用一个半月的时间,我特意做了一番调查,逐一寻访了北京城内刻有藏字的石碑,结果让我大吃一惊:我一共找到了十五块。加上几处和这些石碑共存的藏式建筑,也是既独特又精彩,完全可以构成一个独立的话题,极其有趣,又富有文化内涵,值得大书一笔。
  北京有不少知名的藏式建筑,有的已是北京城公认的标志物,如集藏汉风格于一体的白塔寺白塔和北海白塔山上的白塔;有的则是著名的名胜古迹,如五塔寺里的五塔金刚宝座和碧云寺里的五塔金刚宝座;有的是皇家寺庙的主殿,如雍和宫的主殿法轮殿和福佑寺的主殿大雄宝殿等。这些建筑物都有明显的藏式风格,是藏文化在祖国内地传播的不朽见证和永恒载体。

  还有两处藏式建筑,或者是因为没有对外开放,或者是被外国侵略者毁坏而恢复较迟,它们至今不太为人知,甚至全然默默无闻。

  然而,这却是两处应该大书特书的地方。它们都是非凡的。

      颐和园后山的藏式建筑群

  这是一群建筑,整整一大片,并不只是个体的存在,而是一个整体构思,有通盘考虑,规模很大。这很不简单,绝不能小看。  

     月殿房脊上的藏工宝塔

  人们对颐和园万寿山的前山很熟悉,那里有排云殿,有佛香阁,有智慧海,依次而上,其中佛香阁更是整座颐和园的标志。

  翻过山去,就是后山,是山的北坡,却冷清多了。那里虽然有好东西,而且名堂挺多,却名气大减,游人相对要少很多。

  这里藏着一大片藏式建筑,风格和前山迥然不同,宛如两个天地。

  这里曾遭到英法联军的破坏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片废墟。当年慈禧重修颐和园,受财力所限,后山基本未修复,只修了一座大佛殿,还是偷工减料的。直到近二十多年,后山才开始慢慢进行修整,不过到目前为止,并未恢复到当初的规模,其完善程度倒不如后山山根的园内苏州街,商业运作让那里更引人注目,反而占了先。

  但是,真正重要的是后山的藏式建筑群。

  这是一座皇家寺庙,建于乾隆年间,1755年左右。它的下半部是汉式佛寺,有三个平台,一台高于一台,第三台上建主殿须弥境,以高高的金刚墙划界,墙后是宏大的喇嘛庙,主殿是香岩宗印之阁。庙的总体形式和承德外八庙的普林寺后半部相同,是仿西藏最早的桑耶寺而建。

  香岩宗印之阁象征佛居住的须弥山,四周建四大部洲、八小部洲、日殿、月殿、四色塔。这是一大群有机组合的藏式建筑,呈丁字形依山而建,错落有致,有节奏感和跳跃性,十分别致。最东面还有一组喇嘛庙,叫“花承阁”,其中心是一座十六米高的七彩琉璃宝塔,是颐和园中有名的“园中园”之一。

  藏式建筑群的最中心是香岩宗印之阁,原为三层,是后山上最高的建筑,重修后只有一层。其最北端是山门,改建为南瞻部洲,现在的基础是长方形,西侧有两座小部洲和一座红塔。香岩宗印之阁的南部上方,右侧有西牛贺洲,现在的基础是椭圆形,左侧是东胜神洲,基础是半月形。再上一层,中轴右侧是日殿,远处是第五座小部洲,左侧是月殿,远处是第六座小部洲。再上一层,右侧是白塔,左侧是黑塔,南部最上方,中轴位置上是北俱卢洲,现在的基础是方形,右侧是第七座小部洲,左侧是第八座小部洲。

  四大部洲在佛经中有很多含意,其中有象征世界东、南、西、北四块大陆的意思,八小部洲是周围的八个小岛。塔则是储存佛经和圣物的。加上日殿、月殿和须弥山,整个宇宙都在其中了。

  这就是完整的圣境。

  这些藏式建筑,最明显的标志是四个:其一,所有的窗都呈梯形,外有白框;其二,房脊上都有藏式的小宝塔,少则一个,多则数个;其三,四色塔的塔体都是典型的藏式,上部是法轮组成的锥形,下半部是覆钵体;其四,小部洲都是藏式的碉房,顶是平的。这些特征表现得很突出,很明显,以致明眼人一看,就知道是藏式的,极有个性。

  在北京著名皇家园林中有这么一大片藏式建筑,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,甚至称得上神奇。

  如今,从颐和园北宫门进去,过一座小桥,就是这组喇嘛庙了,有非常明显的中轴线,自成体系,19座藏式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整座山坡北侧,直到山顶,巍巍壮观。

  这绝对是北京最为独特的一景。

  最东边的花承阁目前并未恢复,有四样东西尚存:一是七彩琉璃宝塔;二是乾隆皇帝的《御制万寿山多宝佛塔颂碑》,位于宝塔之下,一面用汉文、满文书写,另一面用藏文、蒙文书写;三是高三丈的半圆形的平台,直径60米,上面原有37开间的游廊,廊已毁但柱基仍在;四是当院有一奇石,架在一座十分精致的大型石座上,其雕刻图案极美,是罕见的艺术品。

  从香岩宗印之阁的历史地位、艺术水平、稀有程度和规模上看,目前的状态实在是低估了它们的价值。

  我认为,香岩宗印之阁有必要彻底重建,在现有基础上继续完善,按原样填平补齐。大殿由一层恢复成三层,内部要重新装饰,四大部洲和八小部洲都要重修,内部要打开,花承阁也要重建。工程量可能并不很大。

  此外,要把这些藏式建筑真正用起来,建成在北京的西藏展览博物馆是再恰当不过的了——这里有好房子,有好规格,也有好环境,又有历史,只需把有时代气息的新内容添加进去就成了,可以全面地长期地介绍西藏的地理、历史、文化、宗教和时代的变迁,展出照片、文物,成为一座名符其实的西藏专馆,是一个联系西藏地方和祖国大家庭的纽带和宣传介绍西藏的好园地。到那时,颐和园后山将成为一个对全世界的人都极有吸引力的好地方。

  总之,要足够估量、完善和利用颐和园后山上的藏式建筑群,因为它有不可估量的作用。  

颐和园后山上藏式建筑群全景   

 为一棵树立的碑

  离昭庙不远,仍在香山公园内,香山饭店和著名的“双清别墅”之间,有一座古庙的遗址——“香山寺”遗址,里面存留着三件宝贝,一为“听法松”,是两株有千年树龄至今依旧健壮的松树,二为《娑罗树歌》碑,三为乾隆皇帝自书自画的石屏。

  前两者都和植物有关,这很特殊,值得留意。

  《娑罗树歌》碑极有情趣,特别有味道,是十五通有藏字的石碑中最具雅兴和最有品位的石碑,因为它是献给一棵树的。

  极富现代意识!

  奇怪的是,这块石碑很少被记载,许多资料里都找不到有关的描述,怪冷淡的。

  亏待了它!

  这块石碑体量不是特别大,但形制不错,毕竟是皇帝的御碑,有特定的规格。

  碑也是四方体的,南侧刻汉文,西侧刻藏文,北侧刻蒙文,东侧刻满文。

  诗文中说,三十年前乾隆皇帝自己来香山寺时,发现寺前有一株千年古树,很茂盛,是一株娑罗树。相传,释加牟尼是在娑罗树下得道成佛的。

  所以,佛庙中常有娑罗树,又称菩提树。娑罗树的树叶呈七叶状。

  三十多年后乾隆皇帝再来香山时又见此树,仍然繁茂。但自感奇怪的是,在这些年中,诗已写了几万首,竟没有一首是歌颂此树者,故而有此诗歌,刻在碑上,专门要歌颂它一番。

  这种对植物的尊重,对大树的尊重,难能可贵,表达了一种不光是对佛,也是对自然的爱护和亲善,既符合佛教普度众生的理念,也符合中国古典哲学中“天人合一”的哲理。

  而且是由皇帝本人做出了表率,树起了榜样,不简单!

  可惜,原树已亡,不知所终。今人在碑附近补种了几株小娑罗树,上面挂着牌子,叫它“七叶树”。

  盼着它们快快长大吧,好和这块了不得的歌碑相匹配呀。  

七叶树

    北海的三座刻藏字石碑

  北海北岸是藏传佛教皇家寺庙最集中的地方,一共有五座,由西北角向东数,依次是:小西天(又称极乐世界)、万佛楼、阐福寺、大西天经厂(又称大圆镜智宝殿)、西天梵境(又称大西天)。这五座喇嘛庙过去个个精彩,高大宏伟,辉煌灿烂,豪华壮丽。除了阐福寺和大西天经厂之间夹着一个“快雪堂”之外,北岸简直是一个庞大的喇嘛庙博物馆群。现在五座中有两座较为完整,它们是最东边的大西天和最西边的小西天。阐福寺主体和大西天经厂主体在1919年被一场大火烧掉。大西天经厂遗址后改为北海体育场,后又划出北海,成了另外一个单位。万佛楼于1975年被错误地拆除。阐福寺遗址和万佛楼遗址1979年被辟为北海植物园。只有万佛楼前的《万佛楼瞻礼》诗碑依然存在。

  这组北岸建筑有三大特点,一是其中五分之三是乾隆时期为皇太后过生日而建;二是每组建筑前面都有漂亮而独特的“前脸”,建筑时间不同,但搭配合理,大西天前有琉璃牌坊,大西天经厂前有九龙壁,快雪堂前有铁麒麟影壁,阐福寺前有五龙亭,个个闻名天下;三是带藏文的石碑最集中,因为它们是藏传佛教喇嘛庙中的石碑。

  《万佛楼瞻礼》诗碑是所有北京刻有藏文的石碑中最大、最漂亮也最有气派的一座。

  万佛楼是乾隆皇帝为母亲八十大寿而建造的,头一年正值乾隆本人六十大寿,万佛楼有庆祝双生日的意思,所以盖得极其讲究。万佛楼是一座三层的高大殿堂,底层有金佛4956尊,中层有金佛3048尊,两者均取八的倍数,寓意庆八十大寿,上层有金佛2095尊,取皇帝有“九五之尊”的典故,三层共有金佛10099尊,故名“万佛楼”。乾隆皇帝曾下令文武大臣和封疆大吏各造金佛一堂,大的金佛188两8钱,小的58两,也都扣八十大寿的含意,是集资而来的产物。前后用了十年的工夫来征集。这一点乾隆石碑的文字中写得很清楚,叫做“数计万因资众举”。

  可惜,这些金佛均被侵占北京的八国联军中的日本部队抢夺得一干二净。

  万佛楼碑亦是方碑,体量很大,顶盖和基座硕大,雕工极其复杂,层次很多,是一件大型石雕精品。

  现在石碑已由万佛楼前原址移至小西天的南侧,靠近北海岸边。

  碑南侧为汉文,西侧为藏文,北侧为蒙文,东侧为满文,字迹依然很清晰。从它目前所在位置上看,此石碑可能是参观人数最多的,其“四种文体”会给人们留下强烈印象。

  北海北岸的第二块带有藏文的石碑在大西天的北部,即西天梵境的后院,现在这个后院没有对外开放,由北京市文物研究所使用。这座后院里有两件宝贝:一是高大雄伟的琉璃阁,二是七佛塔碑亭。

  七佛塔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塔,造型和内容都堪称一绝,天下没有第二份。它也是乾隆时期的文物,建于1777年。它是源于六世班禅进贡的七佛。“七佛”是怎么回事,乾隆皇帝闹不明白,问僧人也不知所以,最后询问在京的总理蒙古喇嘛教教务的国师查嘉大师,又查阅了多部佛经,才考证出来。原来佛教在印度有七佛,于是,乾隆皇帝写了一篇论文,把这七佛都叫什么,姓什么,是属于什么部族,父亲是谁,母亲是谁,徒弟是谁,儿子是谁,都一一写明,而且叫人都一一刻了像,共七幅,刻在七块石板上。加上他本人这篇论文用四种文字刻在第八块石头上,组成一座塔。塔的框架是木质的,石板镶嵌在木框中,塔基是石头的,整合起来组成一座空心的八角形塔,塔外面再加盖一个很大的漂亮亭子,叫做“七佛塔碑亭”,原来是属于大西天(西天梵境)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  有乾隆文章的石板上由右起依次是汉、藏、蒙、满四种文字,竖写,汉字有蚕豆般大小,楷书,是乾隆御笔。

  依逆时针方向,塔上排列那七幅佛像,看到最后,才出现释迦牟尼佛。这和很多人想象的大不一样,对此,乾隆有解释:“第一毗婆尸佛种刹利,第二尸弃佛,第三毗合浮佛种刹,以上三佛为过去庄严劫佛;第四拘留孙佛,第五拘纳舍牟尼佛,第六迦叶佛,第七释迦牟尼佛,以上四佛为现在贤劫佛。”有根有据,排座不能错。

  说到释迦牟尼佛,乾隆写道:“第七释迦牟尼佛,种刹利,姓瞿昙,父净饭王,母大清净,居舍卫城,神足二,一名舍利佛,次名目犍侍者名阿难,子名罗目侯罗。”

  这可能是关于释迦牟尼佛最有权威性的“人事档案”了。真是大开眼界。

  七佛刻得很纤细,画面也丰富多彩。最顶端刻有四小块各种文字说明,右起依次是汉、满、蒙、藏。背景必有树,树上必有果子,树种各不同,佛的双手必有物。释迦牟尼佛的手中是一个大桃子,手心脚心都有花。每尊佛左右各有弟子像,都是两人,弟子像底下还各有四个人像,所有佛和弟子下面都用小号的藏文刻着名字。画面所有的空地也都充满了很写实的东西,如小羊,小鹿,小花,小草,石头,流水等等,看得出是下了功夫描绘的。画面和文字完全吻合,这都是人,不是神,是生活中活生生的人,只是他们都得了道,成了智者。

  这种原教意的东西看着很亲切,不觉胸中升起暖暖的亲和与敬意,这既是学问,又是历史,还是艺术,顿时产生一种亲近感。

  北海琼华岛永安寺中还有一座大型方石碑,叫做《白塔山总记》,也是乾隆御笔,南为汉文,西为藏文,北为蒙文,东为满文,在中轴线的右侧,有亭子保护。外国的景点一进门一般都有接待中心,免费发放旅游简介;我们这里,老祖宗有大石碑,这个旅游简介可是不简单,是皇帝本人写的,很详细,很准确,头头是道,还有汉文、藏文、蒙文和满文四种文字,多棒!    

     另外四处的五块藏文石碑

  第一处第一块:碧云寺里有一对石碑,立在碧云寺金刚宝座前方左右两侧。石碑各有一座石头亭子罩着,规格挺高。此碑叫《御制金刚宝座塔碑》,右侧是汉、藏两种文字并列,左侧同样一亭一碑,则是蒙、满两种文字并列。

  金刚宝座是一种源于印度的佛塔形式,在印度释迦牟尼悟道成佛的普提伽耶城曾建有一座这种形式的塔,一座方台上有五座小塔。佛教传入我国后,这种形式的佛塔也开始在我国出现。北京先后建有四座:五塔寺、碧云寺、西黄寺和玉泉山妙高寺。

  北京碧云寺金刚宝座塔建于乾隆年间,碑文上说:有西僧入贡,于是下令按其图纸样式建造,在碧云寺选址,高度广度都适合。原本这种塔是供藏佛的舍利齿发的,以便后人崇奉。而建此塔则是为了显示佛的威德,人天瞻仰,佛如日当天,有神力加持,可排除一切劫难。

  第二处第二块:在香山附近,在团城演武厅之南,有一块《御制实胜寺碑》,是乾隆十四年立的,记载了一段历史,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。这块碑是另一种典型,它和宗教无关,和庆典也无关,只承载历史。

  实胜寺已不存,但实胜寺碑尚存,而且完好,有华丽的碑亭庇护,虽处荒郊,亦神采奕奕。

  乾隆十二年(1747年)四川大金川土司莎罗奔侵犯邻近土司,并杀伤官军。清政府派兵攻打大金川。久攻不下,只因对方有碉可守。此时,出现了以碉攻碉之说,建议清军也筑碉。乾隆以为这是下策。回想,清初,旗人常用云梯登城取胜,于是下令在香山一带建筑石碉,选战士练习攻碉,不到一个月,练得精兵二千人,派至前方,大获全胜。于是敕建实胜寺,并在寺左右建房,驻扎新建的健锐云梯营。这就是历史上的“大金川之役”。是乾隆皇帝得意的十大武功之一。

  昔日的六十余座石碉今天在香山一带只依稀可见一二,然而这块石碑却永久铭记了这段历史。看了石碑之后再抬头向远方看那残存的石碉,历史仿佛又回到了眼前,结结实实觉得时日的悠远和缤纷。

  这块实胜寺碑体量也很大,高丈余,四方,有四种文体。夕阳时分,迎着阳光的恰是刻藏文的一面,格外抢眼。

  第三处第三块:万寿寺(现首都艺术博物馆)中路第二进里有一对石碑,右侧正面为汉、满两种文字,左侧正面是藏、蒙文字,刻的是《敕修万寿寺碑记》,由乾隆皇帝撰文,由大学士梁诗正书丹,碑的背面都是乾隆的亲笔诗句。文的大意是为了庆贺其生母皇太后六十大寿,特重修明代寺庙万寿寺。万寿寺恰好位于紫禁城和畅春园之间,名字又是万寿,很吉利,故而重修,祝愿母亲万寿无疆。

  第四处第四块:雍和宫里,雍和门殿和雍和宫殿之间有一块重要的大四方碑,高6.2米,每面宽1.45米,上刻乾隆皇帝的一篇重要政论文章,题目叫《喇嘛说》,并建三丈五尺高的正方形碑亭以护其碑。碑北是汉文,西为藏文,东为蒙文,南为满文。

  此文篇幅较长,正文有671字(大字),注释有1489字(小字),落款19字,共2179字,都是乾隆御笔,写得工整漂亮。

  在所有上述十五块有藏字的石碑中,此碑分量最重,意义非凡。

  最重要的是下面这段话:“各部蒙古,一心归之,兴黄教,所以安众蒙古,所系非小,故不可不保护之。”

  乾隆指出:其祖父康熙皇帝兴黄教,兴藏传佛教,又称喇嘛教,并不是只为西藏,重要的是为蒙古。兴黄教,可以安定众蒙古部,非同小可,涉及国家兴亡大事,不可不保护。

  这便是关键。

  此外,此碑还有两个重点:一是对西藏僧人要赏罚分明,“皈道法之人则嘉之,悖道法之人则惩之”,对“妨害国政”者,“按律治罪”,直至“剥黄正法”;二是实行“金瓶掣签”制度,避免私相传袭,把决定达赖、班禅接班人选的大权由西藏地方集中到清朝中央,明确了西藏地方与清王朝的从属关系,成功地完成了西藏历史上的重大政治改革。

  看,如此重大的政治举措和方针政策,都直接铭刻于石,公之于众,真不愧是透明之至啊。

  透明的石头!了不起的石头!

  第四处第五块:雍和宫还有两块石碑,叫《雍和宫碑文》,在雍和宫门殿之前的广场里,西侧的是藏文、蒙文的,东侧的是汉文、满文的,是乾隆皇帝写的建喇嘛教雍和宫的经过,说的是康熙三十三年,1694年,此地是皇四子胤祯的府邸,1722年雍正皇帝继位后三年改为行宫,名“雍和宫”。1744年,乾隆九年,正式改为藏传佛教寺院。

  另,西城护国寺是一座古寺,明代、清代都住过大喇嘛,曾是京城喇嘛教中心,遗址内现存大量石碑,其中有明代藏文碑两块,还有康熙、乾隆御制碑,亦是四种文体,因未及考察,未录。

 

  寻访完北京的藏式建筑和十五块刻有藏字的北京石碑,头一桩飞入我脑海中的想法就是——这真是一组绝佳的好教材。

  在这批石碑面前一看,人们立刻就会明白很多——

  噢,西藏自古就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;

  噢,藏传佛教(喇嘛教)在北京原来竟是那么受尊重和受重视,而且在安邦立国上的确是那么重要;

  噢,西藏杰出的宗教和政治领袖,像六世班禅,在历史上原来是那么拥戴和亲近中央政府,不要说搞“藏独”,就是谁有丝毫的离心离德都会遭到严厉的谴责和制裁,让它没有存身之地;

  噢,藏文藏字在北京原来是那么常见,而且地位显赫。因为中国历史上有元清两朝,蒙文和满文不足为奇,可藏文藏字就不同,祖国远疆少数民族藏族的文字,却能在北京有这么高规格的待遇,数量又那么多,这说明:藏族人民是中华民族大家庭的一分子,西藏地区是祖国的一部分,想想,要不然,中国皇帝的每一篇重要文章或者题词,怎么都会有藏文译本,怎么会堂而皇之地频频刻凿在首都北京最重要的石碑上!

  将这些美妙的建筑和石碑,串连起来,就是一个个有关西藏问题的专题,我们的确应当好好保护。

  在它们现存的地点,应该特别标明出来,树立醒目的牌子,用中外多种文字,科学、准确、通俗的语言介绍它们的历史和由来,让更多的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和巨大的历史文化价值。

  盼着北京这一组西藏专题的好建筑好石碑再度辉煌,发出应有的耀眼光芒,让所有见过它们的人们为之惊叹,为之折服。

  好好地善待这些藏式建筑和十五块有藏文的石碑吧!它们真的很好,特别好。这样的窗口确是神来之笔,静静地看,能在陶醉中领会一个真实的西藏。

国务院参事室

主任:王仲伟
副主任:王卫民赵冰张彦通

中央文史研究馆

馆长:袁行霈 馆长致辞
副馆长:冯远

参事 馆员 特约研究员

所属单位